得闲吟酒

青冢。绿酒。白醅。长路归家。

【一八/副四】青山常有。


 轻松向。
 涉及大清洗。
 TV+原著,遍地私设。
 本文并没有主旨,作者自己也没看懂。


齐铁嘴其人,三十多代单传,唇红齿白,通天神算,九门里除了一天按饭点暗算他三次加宵夜的陈皮阿四,家家大事都要过一过他的意见。

功能堪比居委会主任。

自古医者不自医,同样算者不自算,所以齐铁嘴被绑在房梁上打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就要呜呼了。

一命呜呼,呜呼哀哉!

二爷和夫人度蜜月去了,三爷和夫人带着新生的宝宝北上避暑,陈皮毛都没长齐,吴老狗重金买了外地狗亲自去接,六哥没法指望,霍家小姐在内斗中被软禁,老九倒是有情有义聪明伶俐,可惜人在日本,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还没给齐家留下子嗣就要撒手而去的齐铁嘴心里是有一点点不满的:多新鲜,算命又倒斗,没折在墓里,被日本人当软柿子捏稀碎,血滋呼啦碎。

啊!九门!关键时刻没他妈一个有门的!

被挂上房梁,水米未进,又饿又渴又疼,齐铁嘴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个自带音效推门而来的青年,大长腿,大眼睛,大帅哥,心可真大啊,单枪匹马不带武器闯入日本人领地。

这是准备来加速我死亡的吗???齐铁嘴彻底绝望。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青年这一战,齐铁嘴选择放弃,他数着青年被砍了二十七八刀,伤口外翻,旋转跳跃闭着眼扫平一众反派,心里升起淡淡感慨:这二愣子可是真不怕疼啊!

后来齐铁嘴问张启山为什么孤身一人来救他,张启山沉默许久才开口:“难道带着副官?”

算了吧,齐铁嘴翻个白眼,副官那年才十二。

副官姓张,名日山,是张启山的近亲的弟弟。当年张家大乱,日本人打进东北,副官跟着张启山在日本人的集中营里做了一个月苦工,又被张启山藏在墓里两天,故而齐铁嘴第一眼见到副官,整个人是震惊的。

“这小姑娘遭大了罪了,瘦得跟竹竿似的,太让人心疼。”

呵呵,副官在日记本上冷静地划下齐铁嘴的名字,打了大大一个叉。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副官和陈皮还是做过一段时间朋友的。

陈皮从小暴戾,心狠手辣程度比副官高出五十多个张启山的段位。副官还是小副官的时候,九门里只有这一个能说上话的同龄人,有次跟陈皮溜去河边捉螃蟹,村民趁副官没注意偷了他的劳动成果,被陈皮追着打了半片树林,最终被来遛狗的吴老狗和齐铁嘴拦下,带回二月红家教育。

从此副官和陈皮便结了仇,陈皮对副官这种置他不顾的行为嗤之以鼻,副官躲在张启山身后一丝丝委屈。

张启山对这个弟弟向来是信任的,张家人生来就带着使命,骨血里刻着隐忍负重四个大字。恰逢张家亲兵从当年他们藏身的墓穴里运出一尊大佛像,张启山佛爷的名号刚刚传开,十五岁的副官忙着融入军队为张启山处理事务,懒得解释。

偶尔九门聚会,副官和陈皮同坐一席,三寸丁两只前爪扒住桌沿,被无形间两股杀气激得瑟瑟发抖。

或许是知道了任何人都靠不住,陈皮自己抓了几次螃蟹,痛痛快快把对副官的埋怨转移到了齐铁嘴身上。这埋怨来得莫名其妙,齐铁嘴堂口最贵的那扇玻璃被打碎第六十四次后,终于忍不住掐着手指给陈皮算了一卦:这小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疯病???

一晃几年,陈皮的疯病没算出来,日本人的鬼车倒是开进了长沙,齐铁嘴被张启山请来共议,几车皮的死人,不用算都是大凶。

偏偏咱们佛爷就是喜欢大凶啊!齐铁嘴牵着心爱的小毛驴跟着能看三代土的张启山下斗,副官心里白眼纷飞:带一个不能动手的嘴炮还要分出精力保护他,这到底是图什么,我还小,我还没成家立业,没扬我国威,没给张家报仇,我还不能死。

果真大凶,张启山被齐铁嘴和副官背到二月红府上求救的时候,反封建迷信的坚定信念还是动摇了一小下下,就一小下下。

手被二月红割开了细长的口子,不断有发丝被从血管里抽出来,异物擦过骨髓,疼、痒,张启山头偏向齐铁嘴,对方白嫩的脖颈青筋凸起,意识尚存的张启山在剧痛中竟然有了食欲。

好想咬下去。

但是吃人好恶心噢,张启山劝了劝自己,一头扎进齐铁嘴怀里,昏厥。

常理说,国家危难之际,虽然轮不到土夫子冲锋陷阵,但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可以的,所以张启山和齐铁嘴商量好,请二月红出山,解开鬼车之谜。为此他们请解九制定了一套严谨的方案,并且亲自上门拜访。

二月红十动然拒,对不起,丫头病重,我这儿积阴德呢,走不开。

解九常年处于晕疼的大脑飞速旋转,最终决定曲线救国,先治夫人的病。北上求药去吧哥哥们!

北平新月饭店一行,药求到了,还带回一个自称佛爷夫人的尹新月,张启山懵了,二月红夫妇懵了,齐铁嘴悄悄卜卦:驿马酉金,桃花劫。

这一劫不可破,不可说。牵一发则动全身。

大人的事情就交给大人去解决,守在长沙的副官眼睁睁看人带走刚刚被自己抓回来陈皮,本想吓唬两天就把人放了,这下可好,被陆建勋带走,过不了多久,陈皮就只剩陈了,皮都给陆建勋扒了。

所以张启山刚回长沙,椅子都没坐稳,就被副官拉着去夺回陈皮。换上军装,耍了官威,把陈没有皮送进医院,张启山看着因在新月饭店连点三盏天灯而搬空了的家一阵忧伤。将提出娶了尹新月赚回家产并接受嫁妆大礼包建议的齐铁嘴赶出家门,张启山扶着院子里的金色大佛,举杯望明月。

风云将变,是成是败,就看丫头的病情了。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丫头为了安慰二月红隐瞒药方无用的事实,最终造成了二月红和张启山的决裂。

瓢泼大雨,二月红将丫头安置在马车上,独自跪在张府门前求药,张启山想着丫头恳求他不要说出真相的苦心,冷风中抹一把被雨水浸湿的脸,转身离去。

丫头死了,国不能死,百姓更不能死。为了早日查出鬼车真相,张启山率张家众人跪在二月红府前,一天,一夜。陈皮捂着未愈的伤口,紧紧孝服,关上红府两扇红木大门。

起初,张启山来长沙,是要找齐铁嘴共商大事的,就算齐铁嘴百般推脱,装疯卖傻,张启山也一直抱着不来就毙了的心态将齐铁嘴牢牢绑在自己身边。齐铁嘴给自己引见解九,带自己去快活楼结识二月红,拍着胸脯帮他在九门开出一片天地。

张启山时常想起,有一夜星光漫天,齐铁嘴手握酒壶,坐在张府后院给他细细介绍九门和长沙。那一夜微风吹过,院里草叶轻摇,沙沙声响飘进他心里,齐铁嘴圆圆的镜片隐隐反射出自己上扬的嘴角。

那时候一切刚刚开始,又尚未开始。

后来啊,陈皮因为丫头死前没吃到最爱的糖油粑粑,掀了几个摊子,被二月红逐出师门。码头势力渐渐发展至全城,与张启山的军队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听说湘江边有个村子男女老幼皆被屠尽,副官奉命调查陈皮与这件事情的关联。当年一起捉螃蟹的小河边,陈皮躺在地上,满身酒气,面对副官的质问,冷笑着抛出‘活该’二字。

再后来,陈皮盗了湘江一带最大的墓,进了九门,副官见了都要叫他一声四爷。

日本人即将打进长沙时,解九说动二月红,九门齐聚,解了鬼车之谜;尹新月数次往返北平与长沙,暗中为两地的抗日组织提供帮助;陈皮隔段日子就提筐螃蟹在红府门口站一天,再去丫头墓前跪一天;与世无争的吴老狗和内务缠身的霍仙姑也把生活重心转移到了保卫长沙之上;二月红恢复了婚前的性子,唱唱戏,逛逛青楼楚馆;解九的头疼病更严重了,面条里加的吗啡药得吴老狗最烈的狗都打晃。

记不清哪天起,吴老狗、齐铁嘴、解九家门口再没出现过黑背老六放置的尸体,齐铁嘴堂口的生意越来越好,找他算命的从巷口排到张府门口,甚至张启山都不得不碍于面子帮人请卦。

张启山上门那天,齐铁嘴其实算了两卦,一卦给求卦的,一卦给张启山。张启山总是不信命,但齐铁嘴信,干一行爱一行嘛。

那天后,齐铁嘴慢慢遣散了平日负责下地的伙计,贵重的东西换了钱,被陈皮拿弹弓砸了七千多次的玻璃也不补了。

陈皮惆怅,这玻璃都碎成筛子了,再砸就只能砸齐铁嘴本嘴了。

解九找过齐铁嘴,九门里最聪明的人,暗潮涌动间,他早已猜到开端,可惜齐铁嘴给不了他想要的结局。

黑飞子、战国帛书案、日/军压城,张启山派人来请齐铁嘴时,齐家堂口人去楼空。

码头仓库,陈皮拿一身乞丐服,盘腿坐上长凳,齐铁嘴皱着眉头脱了一身锦衣,连声抱怨:“你想不到个体面点的办法?”

“呵呵。”陈皮把衣服扔在地上,“不穿拉到。”

这孩子一言不合就这么暴力呢!齐铁嘴换上乞丐服,被陈皮抹一脸灰,放到集结在码头的乞丐群里。

张启山赶到码头时,陈皮正在接船,齐铁嘴缩着肩膀蹲在角落,眼镜放进行李箱被陈皮拿去安置,模模糊糊的,有双手端着一个精巧的酒杯递到他眼前。

这手真好看啊,骨节分明,十指修长,虎口处有薄薄老茧,当年被日/本/人吊在房梁上,似乎就是这样一双手解了绑他的绳子。

“喝杯酒吧。”张启山把酒杯往前递一下。

眼看酒杯马上就要怼脸,齐铁嘴赶紧站起来接过酒杯,一口喝干。

好酒!入口柔,一线喉!

“杯子给我吧。”张启山双手摊开,他记得这是齐铁嘴最爱用的酒杯,每次来府里都抱着不撒手,偶尔杯子拿去清洗,那一天齐铁嘴就连酒都不喝。

接过杯子,张启山退了两步,盯着齐铁嘴看了一会儿,像往常,或是在齐铁嘴看起来很久之前的往常一样,两只眼睛弯弯眯起,嘴角咧到后脑勺,笑了一下。

这一下穿越许多年,齐铁嘴仿佛回到张启山行至长沙城外村庄时,他派伙计扮成书生前去偶遇,给了和张启山间的第一句话:“此去万险,无可退步。”

陈皮接了船,回身来找齐铁嘴,张启山又退几步,并非风浪时刻,却有江水滔滔。

齐铁嘴越过张启山,离得有些近,张启山一动,披风擦过齐铁嘴的衣服。齐铁嘴爱喝酒,身上总是暖的,江边水汽氤氲,张启山被浸得发凉的身体也暖起来。

上一次见面都发生了什么呢,张启山想。那天他替上峰求卦,待齐铁嘴算完,两人闲聊起来,谈到尹新月,齐铁嘴催他赶紧娶了人家姑娘,他讲毫无情爱,怎能误人一生。

齐铁嘴眼神清亮,向他靠近,又靠近,近到彼此呼吸相交。

他听到齐铁嘴说:“那你敢把双响环要回来么?”

“要回来干嘛?”他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齐铁嘴理所当然:“要回来给我啊。”

张启山从未见过齐铁嘴这么认真,天大的事,齐铁嘴嘻皮笑脸,一吓就怂。张启山慌了慌,伸出两根手指把齐铁嘴顶着脑门推回去。

似是不该沉默,张启山抬头,齐铁嘴被陈皮送上船,要是那天……

算了吧。

“算了吧。”陈皮这么说。

船开出去,不是不能拦,陈皮势力再大,总不敌他军队分布广,只是,算了吧,何必呢。

齐铁嘴其人,唇红齿白,通天神算,从一开始他就看得比谁都透,张启山总是知道的。

“为什么帮他?”张启山问。

陈皮连表情都懒得做:“跟你有什么关系。”

也是有一点啦,人家都回忆杀我陈皮阿四怎么能落后呢!

陈皮的回忆杀里,副官为屠/村事件,红着眼质问他,他喝了几坛酒,精瘦的身体绷得紧,颤抖着问副官,如果有人拿你和你姐姐活祭,他们该不该死?!

丫头像极了陈皮没爬出坟墓的姐姐,温柔,善良,对他好。他希望丫头活着,就像希望姐姐没有为了保护他活活被压死在墓里。

“我没有亲人了,师娘不要我了,师父也不要我了。”陈皮在被副官拽着领子提起来时,晃下了眼泪。

副官另只手拍拍陈皮后背,远远看,就像一个拥抱:“放屁,我还没死呢。”

“那你要我么?”打蛇随棍上是陈皮最常用的招数。

副官呢,副官发挥了张家优良传统,保持沉默。

小副官和小陈皮曾经结伴扫荡长沙小吃,小陈皮嘴里塞得满满当当,问小副官:“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当哥哥的左膀右臂,为张家报仇,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好像没了。”小副官抱着满怀零嘴,“不对,还有一个,保护八爷。哥哥说了,要保护八爷。”

码头风浪忽起,陈皮柔和的神情被张启山看在眼里,岁月从来不由人,陈皮长大了,副官长大了,他开始老了。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陈皮忽然大笑,这是张启山此生听到最爽快的笑声。幼时张家繁盛,他在安宁日子里读《水浒传》,陈皮所念的诗句便是鲁智深坐化那刻顿悟。

不知陈皮悟了什么。

江面雾重,齐铁嘴所乘的船只剩隐隐一个黑点。

副官来请张启山回府,权当陈皮又在发癫。

齐铁嘴负手立于甲板,笑得轻快。

这人啊,生逢乱世,命不由己,情不由己,愿只愿来生落户山水,寻常家布衣有你陪。

END。


愿来生落户山水,寻常家布衣有你陪。——《无字碑》

评论(37)
热度(461)
  1. 共1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得闲吟酒 | Powered by LOFTER